曾有一位同学问过我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对一个人来说什么最重要？我承认这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食物是最重要的；对于一个贫困潦倒的人来说，财富是最重要的；对一个衣食无忧的人来说，也许被理解、尊重、关爱和获得工作的机会是最重要的，当然前提是他或她愿意或渴望工作。以前我总认为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但是我似乎感到这个问题应该也可以有一个答案。

40年前，我和你们今天一样，是一个即将走出中学大门的高中生。和你们今天不同的是，我们没有像你们今天这样有如此多的选择。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去农村当农民。在那段日子里，贫困和饥饿的感觉我都曾体验过。正是在回忆那段生活经历后，我似乎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曾在一次班会上讲述过那段经历。在那段生活中，最可怕的不是饥饿，不是劳苦，不是浑身酸痛满手血泡疼痛难忍难以入睡，而是生活的单调和精神的贫乏，是对生活的绝望——我们无法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无法知道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条生活道路还有多长？那时我们靠的就是对未来的一丝梦想。每当我听到有人用调侃的语气谈论中国梦的时候，我就在想，也许这些人没有经历过绝望中的痛苦与挣扎。

今天的国家领导人也曾做过农民，曾体验过更漫长、更艰苦、更穷困、更乏味的生活。凡是有过这种生活经历的人，都知道梦想对一个人乃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是多么重要！在我们的艺术楼里有一幅校友的作品，题为“艺术之源”。这幅作品的素材取自人类古老的岩画。我常想，那时的人类可能还没有金属工具，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平均寿命可能还不到30岁，他们是怎样在如此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将生活和信仰的刻痕留在坚硬的岩石上的，为人类开掘了艺术的长河的呢？我想，这不仅是艺术，这是人类伟大梦想与精神的结晶。在我们的祖先看来，梦想与精神重于温饱甚至生命。

我还曾读过一个发生在美国的关于梦想的故事。一个老师在课上让每个孩子说出一个梦想。有一个小孩一下子说出了两个梦想，而另一个却没有能说出来，于是老师就建议他从有两个梦想的小孩那里购买一个。于是这个小孩用三美分买了一个梦想，这个梦想是“去埃及旅行”。许多年后，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后都事业有成。那个卖出梦想的孩子长大后去过世界上很多地方，唯独没有去埃及。作为一个诚信的人，他认为这个梦想已经卖给了别人，不属于自己，只有将这个梦想买回来，才能心安理得地去埃及旅行。于是他找到了当年买他梦想的那个孩子，提出了赎回梦想的请求，但遭到了拒绝。后来，这件事被送到了法院进行裁决。裁决的结果是，赎回这个梦想要付三千万美元！但即便是这样，那个买梦想的孩子仍不肯把这个梦想卖出，不是钱的问题。他在法庭上说，过去我是一个穷孩子，穷得不敢有自己的梦想。但是自从我买了这个梦想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它使我发奋学习，最终考进了华盛顿大学；这个梦想使我遇到了美丽贤惠的妻子，因为她是一个埃及迷，没有这个梦想我们就不会走到一起；这个梦想还使我的儿子考进了斯坦福大学，因为我曾经答应他考进斯坦福大学，我们就去埃及旅行。这个梦想是我生命的支撑，是我人生的无价之宝。这个听上去如同天方夜谭的故事，却道出了一个深刻的人生哲理——人越是在困厄之中就越需要梦想。尽管我们都坚信社会越来越进步，生活越来越美好，但毕竟人生是一个充满偶然与未知因素的过程。未来不论你遇到什么困难，陷入什么困境，永远不要放弃你心中的梦想。梦想之光会指引和照亮你们未来的生活道路。

同学们，你们应当成为具有超越当下现实梦想的人，应当成为既能够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又能够仰望星空的人。这样你的未来才有希望，国家才有希望，民族才有希望。

本文摘自刘长铭在2014届高中毕业典礼上的讲话，有删节。